轰鸣如地狱破壁!
那声穿透防弹玻璃的沉闷巨响并非炮弹,而是某种特制的、带有恐怖侵彻力的动能冲击弹头!龟裂的蛛网瞬间爬满厚重的车窗,无数狰狞的纹路在刺耳的警报嘶鸣中肆意延伸,将车厢内破碎的光影切割得更加凌乱!
白晓晚被剧烈的冲击波狠狠掼向前座!额头骨撞在冰凉的真皮靠背边缘,沉闷中带着令人牙酸的磕碰!剧烈的震荡眩晕如潮水般裹挟着她,视线瞬间模糊扭曲!怀里的深色提包脱手飞出,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出的灵魂,翻滚着砸落在脚边的绒毯上。
“啪嗒。”
一声轻响。脆生生的。被尖锐的警报声浪轻易淹没。
那个沉重、古朴的紫檀木盒,盒盖在撞击中弹开!一道沉重的、在昏暗混乱光线中兀自流转着幽邃暗紫光泽的影子从中跌落——
是它!
那块寸许长、通体如同墨玉打磨却坚硬沉重的漆黑方正之物!它静静躺在劳斯莱斯顶级定制的深色羊绒地毯上,像一滴坠入凡尘的幽暗深渊。车外高速流窜的隧道射灯透过破碎龟裂的窗玻璃,割裂的光线如同垂死的触手,断断续续地抚摸过印纽顶端的圆雕。
盘绕。吞噬。森然的幽光。
九条姿态各异、充满了远古蛮荒力量的狰狞黑龙,如同从青铜地狱中挣脱而出,纠缠着、撕咬着,环绕成一种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无上威严!那小小的印纽顶端,方寸之地,却似承载着万古的杀伐与孤独!一个足以冰封时光的——龙印!
警报的尖啸如同刮骨的锯片,一遍遍凌迟着神经。
“咔哒——咝——”
另一侧的防弹玻璃窗外,那个冰冷、毫无波动、带着机械摩擦般非人质感的声音再次穿透龟裂的夹层,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抵住了沈煜辰和白晓晚的耳膜:
“沈董,最后十秒。交出盒子里的东西,或者你们两个一起变成铁桶里的肉泥。”最后几个字的吐露,带着一种金属刮擦钢板般的尖锐刺耳!
目标明确——盒中物!
黑暗的后座,气流如同凝固的寒冰。白晓晚忍着头部剧痛和眩晕,挣扎着从撞击中撑起上半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跌落在自己咫尺之遥地毯上的那枚黑色九龙印!冰冷,陌生,带着一种压塌神魂的威煞之气!这不是母亲留下的记忆!那紫檀木盒里……怎么会是这个东西?!巨大的认知冲击让她瞬间呆滞!
而就在这生死毫秒的间隙!就在她的余光瞥向沈煜辰的方向,想从这个男人脸上找到一丝线索时——
惊变再起!
沈煜辰高大的身影在混乱的光影中如同怒涛里巍然矗立的黑色礁石!他上半身前倾,似乎无视了外面致命的倒计时读秒,正要将手臂越过中央巨大的扶手箱,去捡拾那块掉落在白晓晚近前的九龙印!动作带着一股千钧压顶也要完成的决断!
就在他身体侧倾的动作幅度达到最大的刹那!
“刺啦——!”
他脖颈处扣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手工定制衬衫领口,被这个剧烈的动作猛地绷开!一枚被细密的黑色绳结穿过的、仅仅半寸大小、莹白剔透如羊脂暖玉的小东西,从被扯松的领口处滑了出来!
它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悬挂在了光影交错、警报长鸣的生死场中!
那枚玉玦的造型奇异而神秘——形态并非规矩的圆环,更像一条盘曲蓄势的墨玉螭龙躯体的一部分!龙首昂扬,龙爪探出,龙身流转着一种亘古苍劲的力量韵律!
嗡——
白晓晚大脑深处仿佛被这枚突然出现的龙形玉玦狠狠砸中!一片空白!然后,亿万块破碎的记忆残片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疯狂冲撞、聚合——
是她六岁生日那晚的记忆碎片!
母亲温暖潮湿的手心紧紧贴着她的脸,昏黄的烛火跳跃着,将母亲眼中无尽的不舍与凄惶切割成无数晃动的光斑。紫檀木盒被死死按进她小小的怀里,盒子……是开着的?!里面根本没有那方沉重的黑印!只有那一小片温软的……残缺的龙形玉玦!那玉石上温润熟悉的光泽、那同样昂头欲飞的螭龙造型……和此刻沈煜辰脖颈上坠下的那一枚——
一模一样!
不!不是一样!
那晚烛火下母亲按给她的那块玉,龙首朝向……向左!而沈煜辰此时胸前晃荡的这块,那昂起的龙首……向右!
一左一右!如同一个被无情斩断的……整体!!
母亲嘶哑哽咽的话语如同穿越时空的电流,轰鸣在她骤然清明的脑海:“囡囡……替妈妈……藏好它……藏好这半片……锁……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拿到另一半……”
锁!半片!她一直守着的紫檀木盒里,竟然是沈煜辰缺失的……另一半信物?!
白晓晚僵在原地,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扩散,全身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复仇逻辑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沈煜辰!那是——”她几乎想尖叫出声!想质问这一切荒诞离奇的关联!
但下一秒,异变将所有的思维彻底碾碎!
“哼。”
一声极低、却重若雷霆的闷哼猛然从沈煜辰喉间迸出!
他探身去抓九龙印的动作突兀地僵住!不是因为警报,也不是因为倒计时!是那枚从他领口滑出、随着他动作剧烈晃荡的右首龙纹玉玦——它竟在昏暗与震动的光影中,骤然迸发出一片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的莹白色光晕!如同星辰陨落!
几乎是同时!
那躺在白晓晚脚边地毯上、冰冷沉默的九龙印章——那方如同地狱核心般沉凝的黑色方印顶端的圆雕——盘绕的九条墨玉黑龙,每一片细小的龙鳞边缘骤然激荡起一圈圈深沉如九渊之底的暗紫色辉光!冷厉、威严、带着碾碎灵魂的气息!
一白。一紫。
两片残缺的、分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形印记,隔着半臂之遥的距离,在警报嘶鸣、枪弹如影的生死狭间,如同被宿命点燃的灯塔,骤然产生了超越物理法则的激烈共鸣!龙吟……是无声的龙吟在灵魂深处嘶啸!
沈煜辰的手已经离那紫光流转的九龙印章咫尺之遥!指尖几乎能感受到那冰寒蚀骨的气息!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秒的瞬间!
那个机械摩擦般的声音骤然从车外破碎的夹层玻璃缝隙灌入!这一次,如同九幽寒潭中卷出的致命冰棱,穿透了双龙共鸣的无声咆哮,带着前所未有的森然杀机:
“沈煜辰!停下你的手!”
“那方印——”
“她夺走它——就是为了让我在今日——亲手从你这里——毁掉一切!!!”
嘶——!
锐利的破空尖啸如同宣告死亡的叹息,精准无比地从隧道上方某个黑暗的角落穿射而来!目标,直指沈煜辰伸向九龙印章的手!
千钧一发!
沈煜辰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退潮!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足以焚尽虚空的……磅礴暴怒!
他猛地收手!不是畏惧那致命的弹头!
他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拧转!动作快到超越人体极限!整个车厢似乎都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同时,他那只闪电般撤回的右手,没有挡开射来的子弹,也没有护住自己!
而是——
带着狂暴决绝的力量,劈向白晓晚!不!是劈向她下意识挡在身前的……那条护着九龙印章的手臂!
“滚开!”
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暴龙!
巨力狠狠撞击在白晓晚抬起的胳膊上!骨裂声被淹没在尖啸的警报里!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连同被护在身后的印章狠狠撞向另一侧碎裂的车窗!
“砰!!!”
白晓晚的后脑勺狠狠撞在满是蛛网裂纹的防弹玻璃上!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最后一丝光明被剥夺的瞬间,她模糊的视网膜上,只剩下对面车窗碎裂处闪过的一道极其短暂、如同鬼魅的幽绿反光——仿佛一颗嵌在隧道深处某个支架上的、冰冷无情的机械眼瞳。
以及沈煜辰在她意识彻底陷入深渊前、如同墓碑般压下的最后一瞥——
那冰冷的、燃烧着灭世怒火的眼底深处,清晰烙印着……一块紫檀木盒碎裂的木屑。
和她自己那只手腕上被擦飞出去、在混乱光影里划出一线微茫绿光的——
断裂的冰种翠镯